難以忘懷的 小說 警世通言 第十二九卷 宿香亭張浩遇鶯鶯 复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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閒向書齋闡古今,生非草木豈冷酷。
奇才才子多奇遇,難比張生遇李鶯。
話說西洛有一佳人,姓張名浩字巨源,自兒曹時俏麗異衆。既長,才擒絹紡,貌瑩寒冰,風采出彩,言詞簡當。承老爹之遺業,家藏鋇數萬,以財豪稱子鄉黨。萬戶侯中有慕其門者,欲完婚姻,雖媒的日至,浩一色拒之。人渭浩曰:“君今冠矣。漢子二十而冠,何不求名家令德女性配君?其理安在?”浩曰:“平常百歲情緣,必要良人壽年豐。某雖非能幹,實慕西施。不遇超然物外嬌姿,寧終生鰥處。且俟前程博取之日,此願或可遂耳。”緣此至弱冠之年,猶未納室。浩性喜厚自侍奉,所居連檐重閣,洞戶息息相通,雍容華貴洶涌澎湃,與勳爵之家半斤八兩。浩猶看隘窄,又於所居之北,創置以次園。中有:風亭月柵,杏塢桃溪,雲摟上倚晴空,水閣下臨清砒。橫塘曲岸,露慪月虹橋;朱檻欄杆,疊生雲怪石。多姿多彩奇花豔蕊,深沉竹洞暖房。飛異域佳禽,植上林珍果,綠荷密鎖尋芳路,翠柳低籠鬥草常浩暇日多與親朋好友宴息此中。西都風俗人情,每至春時,園田無大大小小,皆修荷花木,灑掃亭軒,縱度假者鑑賞,此遞相誇逞,士庶爲常。
浩間巷名儒廖山甫者,學行俱高,可爲師大,與浩愛情至密。浩喜園館新成,唐花枝繁葉茂。一日,邀山甫閒步內中。行至宿香亭共坐。時當仲春,桃李正芳,啦丹花放,乳白妖紅,纏繞亭砌。浩謂山甫曰:淑景明朗,非詩酒莫稱時間。本日幸無俗事,先飲數杯,從此以後各賦一詩,脈目前風光。雖園田消疏,欠缺以當君之盛作,若得…詩,凌厲永爲壯觀。山甫曰:“願聽指導。浩喜,即呼小童,具飲器筆硯於前。酒三行,方欲索題,忽遙見亭下花間,有流駕驚飛而起。山甫曰:“駕語堪聽,爲何驚飛?”浩曰:“此無他,料必有觀光者偷折花耳。邀小先生一往觀之。”遂下宿香亭,徑入花陰,躡足潛身,躡蹤而去。過麻石畔,金合歡花欄邊,見一垂鬢婦女,年方十五,攜一小使女,倚欄而立。但見:元月份籠眉,春桃拂臉,意態幽花未豔,皮層嫩玉增色。蓮步一折,着弓弓扣繡鞋兒;螺吉雙垂,插兔子尾巴長不了紫金釩子。似向東君誇豔態,倚欄笑對牡丹花叢。
浩一見之,神魂搖盪,決不能壓抑,又恐紅裝驚避,引山甫退立花陰下,寵辱不驚久之,真清高色也。告山甫曰:“塵俗無此絕色,可能上方花月之妖!”山甫曰:“花月之妖,豈敢晝見?世上如雲美女性,但有緣者自不遇耳。”浩曰:“浩閱人多矣,未大規模此殊麗。使浩得配之,足快終身。兄有何計,使我早遂婚期,則成我之恩,與生我等矣!”山甫曰:“以君之門戶形態學,欲喜結連理姻,容易,何苦如許分神?”浩曰:“君言未當。若不遇其人,寧可終身不娶;今既遇之,即轉瞬亦難捱也。媒的通問,必須韶華,將無已在絕處逢生乎!”山甫曰:“但患不諧,苟得諧,何患晚也?請詢其痕跡,後頭圖之。”
浩此時不由得,遂整中正衣,一往直前而揖。農婦斂袂軍禮。浩啓娘曰:“萬戶侯誰家?何因迄今爲止?”佳笑曰:“妾乃君家東鄰也。當年老小赴宗家會,惟妾無效,聞君家國色天香凋零,故與青衣潛啓隙戶至今。”浩聞此語,乃知李氏之女茸鶯也,與浩孺子時曾共扶欄之戲。再告女人曰:“敝園寸草不生,不夠觀察,幸有小館,欲備淆酒,盡僕役接鄉人之歡,哪?”女曰:“妾之此來,本欲見君。若欲開材,別敢領。願無及亂,略訴此情。”浩拱手折腰不用說曰:“願聞所諭!”女曰:“妾自幼年慕君清德,緣家有嚴親,國際公法所拘,無因與君相聚。今君猶未娶,妾亦垂署,若不以人老珠黃見疏,爲通媒的,使妾疇昔奉箕帚之未。立祭把之列,奉恃翁姑,和悅親族,成兩姓之好,無七出之砧,此妾之素心也。不知君心還肯從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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浩聞此言,心花怒放,告女曰:“若得與花情老,有史以來之樂事足矣!但一無所知緣分什麼樣耳?”女曰:“兩心既堅,緣自定。君果見許,願求一物爲定,使妾藏之異時,表現時撞之情。浩倉卒中無物來意,遂取繫腰紫羅繡帶,謂女曰:“取此以待定議。”女亦取擁項香羅,謂浩曰:“請君吟風弄月一篇,親題題於羅上,庶他時急劇守信。”浩心轉喜,呼童取筆硯,指欄中未開牡丹花爲題,詠一絕於香羅之上。詩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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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香亭畔露凝枝,斂豔含嬌未放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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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見詩喜慶,取香羅在手,謂浩曰:“君詩章清妙,中有雨意,真才力也。此事切宜不讚一詞,勿使人知。無忘現在時之言,必遂他時之樂。父母親恐回,妾回去去。”道罷,蓮步卻轉,與妮子慢慢吞吞而去。
浩時雅興方濃,春心瀅蕩,可以自遏,自言:“下坡路不趕,次後難逢,爭忍棄人遠去?雜花影下,細草如茵,略效連理,死亦無恨!”遂奮步撞見,雙手抱持。佳顧戀恩德,憐貧惜老挪絕據而去。正欲啓口致詞,羞人告免,忽自後有人言曰調“碰見已非正禮,此事毫無疑問不足!若能用我一言,優異永諧百歲。”浩舍女回視,乃山甫也。女性尚在。山甫曰:“但凡就學,蓋欲知禮別嫌。今君誦孔聖之書,怎麼習看家狗之態?若使女於去遲,子女先回,必詢究其所往,則女禍延及於君。豈可戀一時之樂,損一生一世之德?請君靜思,恐成懺悔!”浩不得已,迅捷復回宿香亭上,與山甫盡醉散去。
之後從此以後,浩但當歌不語,對酒無歡,月下長吁,花前偷淚。俄而綠深紅稀,韶光將暮。浩終歲蓋世無雙閒齋,復緬懷。一段離愁,方恨無人可訴,忽有老尼惠寂自外而來,乃浩家香燭院之尼也。浩禮畢,問曰:“吾師何來?寂曰:“專來門衛一信。”浩問:“何人慰勞於我?”寂移坐促席謂浩曰:“君東鄰李家女人鶯鴛,重溫申意。”累累驚,告寂曰:“寧有是事?吾師勿言!”寂曰:“此事何須自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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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寂拜聞:李氏爲寂弟子二十年長,其養父母幼深信。而今因往李氏唸經,知其女駕鴛害病,寂遂勸令勤服藥液。駕屏去侍妾,私告寂曰:‘此病豈藥所能愈那?,寂陳年老辭詢其節儉,駕遂說及園中與君相逢之事。又出羅中上詩,向寂言,‘此即君所作也。’令我致意於君,幸勿相忘,以圖後會。蓋駕與寂所言也,君何用隱諱那?”浩曰:“真相有之,非敢自隱,但慮傳遍假選,恥笑裡間。今臼吾師既知,使浩如何而可?”寂曰:“早來既知此事,遂與鶯子女說及茸親事。答雲:‘才女尚幼,使不得幹家。’觀其欲二三年後,啓幕議親,更看君情緣咋樣?”言罷,起牀謂浩曰:“小庵事冗,低款話,如其後欲寄音訊,但請垂諭。”遂相別去。從此香閨密意,書幌②幽懷,皆託寂私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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